台北

高聳的樓不斷建起
華美的房存著夢與幻境
人們流徙到河畔水草地
當大雨一來
記憶順水逝去
不捨晝夜

連續十年夏天之後
接著邁入無垠冬季
蟬殼滿街落盡
失去了繁榮的聲音
一瞬間彷彿什麼都不曾擁有過
那節韻、那平乏不變的旋律

那溫暖而腥騷的夏日熱氣

人們如魚群般張口，閉口
這裡那裡呼出白煙
水氣擴散凝結
城市被輕薄的新雪包圍
遺忘了語言

三月

春天血紅，過於炙熱
有人把自己關進冰冷的牢
一棵一棵樹張開手
迎接無法直視的太陽
有人躲到最黑最黑的影子裡
白色的新鞋
毫不在乎被路人踩髒
有人忙著追逐頭頂上的光

現在疾速消失遠去
過往卻沈浸在水底
看著鏡中的自己
怎麼還沒長大？怎麼年華已老？

是我，都是我

喔又來了
喔，又
煞車
沒抓穩
跌倒了
喔又
四十六隻眼睛看我
荒唐在空中旋轉飛舞
手還在滑手機
上上下下左右左右
風吹雷鳴雲散天開
一隻眼睛掉了下來
它也在瞪我

我們只是坐著

我們只是坐著
浮雲流逝
日月昏沉
山風涼透
草木低偃
獸鳥飛走
華燈散盡

就在一切都要消失毀滅之際
也是一切將要生發醒覺之時
我們不多說什麼
我們只是坐著

都是為你好

親愛的，睜大你的眼睛
我要把它們挖出來
然後吃掉
我想與你合而為一
又不願你見識我的貪婪
所以我想
這樣對你最好

你

你是守在玻璃罩裡的玫瑰
我是躲在洞穴裡的狐狸
我們都在等待那個傳說中的小王子

遠行

遠行
把愛寫在明信片上，寄回去
編織行旅的腳印
展示這些沒有著落的心情

（離開時總作一些夢
　比如說
　約好有一年相聚在泰國
　建造巨大的機器獸）

我回來了
我寫下的字跟著我長大了
皺紋深了，也膽小了
信中褪色的風景
也有過幾個有趣的歷程

天空
寧靜地敞開著深沈的藍色
夢醒的鳥震翅飛起留下地面那些斷垣殘壁
留不下誰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