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身體的芯都冷透了

熱情冷卻
冷到不由自主抖了起來
原來一個人的熱度是可以降得這麼快
甚至不用一眨眼
我總不能整天發光發熱
那誰讓我熱起來？
我厭倦了這回事
我厭倦總是碰到冷硬的石子
我想要一床溫柔的棉被，剛曬好的
蓬鬆柔軟溫暖像晴空裡的大塊積雲
包著我，讓我冰冷的手腳恢復熱度
冷的時候特別不敏感
冷的時候視野也狹窄
也許總是樂天開懷穿著花俏的衣服不顧目的地走著
真的會跌入懸崖的
也許證書與契約皆可輕易銷毀
也許糖果吃完就沒了什麼也沒留下
也許就只是一股時光的流
如子曰：不捨晝夜
連痕跡都沒有

是這麼這麼容易抹滅的嗎？
是這麼這麼容易否定的嗎？
是這麼這麼容易視而不見的嗎？
如果問題都如此難以回答
那就保持緘默吧
你有權利都不說話
而我睡在沉默的溼被單裡
如村上春樹曰：連身體的芯都冷透了

我們

從遠方的岔路一路踅來的我們
彼此窩著彼此柔軟的目光
我在你的海洋裡安全地游
你在我的池邊草地坐下野餐　
我們牽手走過許多稜角和缺口
我有時一個人飛在城市的前頭
你總是跟著我　望著我　等我

從那天起我們被放在兩條平行的陌生的公路上
無所適從　惶恐　沒有盡頭
我們是不同的種類　譬如魚和蟹
我游你橫著走
如果你恐懼終點也是寂寞
只消稍稍抬頭　不遠處另一條公路上有我
我們可以彼此對望一下　休息片刻
再繼續往前走

起毛球

今天很不自在像大象瘋狂自體內不斷湧出
我今天起毛球
我試著不引人注意卻穿著花樣繽紛的衣褲
我想躲進你的棉被裡
我想你是一張像島一樣大的床
有華麗的床單　輕柔透明的布幔　鬆軟適中的枕頭
多渴望你是一個太舒適的洞
是我的庇護所

歪斜著走在規律的反面

鈴聲響起　考試結束
我在原地停留　讀複雜的線索
我彷彿離你不遠
也許只隔幾顆蘋果　或一杯水
隔著一扇歪斜的窗
世界在窗的彼方　規矩的反面　反著守規矩
或因鏡射而左右相反
或因針孔成像而上下顛倒
我讀著黑暗微光中神祕厚重的鐵門　黑暗中沉默之門
我讀著你的臉
應該千遍也不厭倦
然而那是我無能觸及的彼方
連一杯水也看不穿
我失去了論述的語言
坐在窗邊等著過冬
順便等你開口

對現實畫一張靜物素描

世界動得快得嚇人
我錯過了時代花俏喧囂的列車
我在叉路上凝視前方
前方一條康莊　一條漂蕩　卻都不一定輝煌
一列卡車裝載著表演馬戲的動物們　花俏地喧囂開過
在平靜湖面上畫出一陣漣漪
一圈一圈傳出去
我凝視著　黑了眼圈　患了顏色的偏執狂